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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提刑钟编修挽章二首 其二 南宋 · 曹彦约
五言律诗 押真韵
江汉迎归客,潇湘问故人。
锦衣新炫昼,绣使近行春。
坐对长沙酒,空伤夜雨神。
南楼风月下,霏屑易成尘。
福建提刑钟编修挽章二首 其一 南宋 · 曹彦约
五言律诗 押支韵
问俗周方国,推贤汉吏师。
立朝天有喜,仗节玉无疵。
得自南轩学,亲承北面师。
更无工部句,可继八哀诗。
孙梦观(一) 南宋 · 林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五二
嗟嗟我公,百世典刑。
和而不流,直哉惟清。
其闻望粹乎如玉,其节概凛乎如冰。
博洽阳子之学,其先见吕献可之明。
其论驳蔚有三舍人之风采,其去国殆如唐质肃一叶之轻。
把麾来守于丹碧,教令焕然而一新。
苍生方被乎润泽,紫霞忽见乎殒星。
闻者莫不咨嗟而哀痛,况某等叨陪宾从之趋承!
敬致一奠,长号抚膺。
呜呼!
颜氏子已矣,其盛德高行常存乎陋巷;
黔娄子往矣,其清风修誉独留乎布衾。
此又所以廉顽立懦,为公身后不朽之名(《雪窗集》附录。)
此文及下文原署「林赵二倅」撰,按嘉靖《建宁府志》卷五,孙梦观宝祐间建宁府,而林震适为通判,则所谓「林倅」者,当为林震
赵倅则不详。
陈少阳第三书宝祐六年三月 南宋 · 赵孟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五八、《陈修撰集》卷一○
忠简胡公一疏,金虏求之千金,知中国有人,当时是盖殿撰陈公既死之后也。
奸臣误国,寘公死地,自谓可以钳忠义之口矣。
岂知人心天理有不可泯灭者,自公发之,忠简公继之,而六飞南渡以来,世享忠义之福。
孟迥生于忠简公之乡,获睹忠简公真迹多矣,独以未睹公之手泽为恨。
乃今筮仕公里,祗拜公像,而公之四世孙煜以公之《建炎第三奏稿》示予,愀然曰:「此公之所以死也」。
呜呼!
公虽死于东市,忠简公亦死于南荒,而贯日精忠,至今凛凛,死犹不死也。
彼汪、黄、秦者,独不死也耶?
感叹之馀,竟书其后。
宝祐戊午谷雨后三日
禁约贩生口判 南宋 · 吴势卿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二、《名公书判清明集》卷一四
前后贩生口人,专一来饶管下贩卖,或遇荒歉疾疫年分,径行掠去,多是卖与求食人家。
盖卖与良人家得钱少,卖与求食人得钱多,惟利是嗜,直是不曾把做人看,犹卖猪羊尔!
贩生口,掠妇女,抑良为贱,三项罪名,并该徒配,无知之人故意轻犯,兼之多系福建路人
当职正欲给榜约束,忽有求食人鲍翁者入状,称是带人口过饶州,在路被人夺去。
行下追究,乃是乐平人口季三娘并佛保,因父母病亡,被贩生口人掠去。
弋阳,系牙人引卖与求食人鲍翁,鲍翁因带过饶州求食,道遇季三娘、佛保亲兄,识认唤取前去。
兄妹离而复聚,家乡失而复归,脱身风尘,再为良妇,此天悯之也,鲍翁乃敢诬告妄词,可谓无忌惮。
最是引卖牙人方千七,及原掠去人罪最重。
匣帖弋阳,追上方千七勘问,当来系何人引到,当与照条施行。
其鲍翁帖乐平追来,别行重断,仍监取鲍翁妄领过钱,复还李省二等。
别给榜下诸县约束,如有因四月入献香,兴贩生口,及平时贩卖者,许诸色人告捉解官,照条徒断施行。
竟宁铜雁足镫诗用厉樊谢韵三首寄六舟上人 其一 戊戌 清 · 何绍基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六
六舟上人为程木庵拓辑彝器文字,中有此镫,相传为建安镫也。六舟针剔毡印,字画朗朗,若器之新脱于型者。其文云:「竟宁元年,考工工护为内者造铜雁足镫,重三斤十二两。护武,啬夫霸,掾广汉,主右丞赏,守令尊,护工卒史不禁,省。」又一行云:「中宫内者第廿五,受内者。」按,班书《百官公卿表》,少府属官有「考工室」,又「中书谒者黄门、钩盾、尚方、御府、永巷、内者、宦者七官令丞」,皆属焉。武帝太初元年,更考工室为考工,是考工为少府之属。此器所称工护、啬夫、掾、主右丞、守令,又皆考工之属。武、霸、广汉、赏、尊、不禁,其人名也。《说文》:「护,救视也。」护有视义。工护,即监工矣。《表》惟县令、长之属有啬夫,职听讼、收赋税。其实各官属主出纳簿者,皆有啬夫。如《张释之传》「虎圈啬夫对禽兽簿」之类。此则考工之属也。《汉官仪》司徒司空等皆有掾。正曰「掾」,副曰「属」。公府掾至六百石,秩亦崇矣,而《表》不之及,殊不可解。《表》于各官属下,言掌某事。《续志》则或言掌,或言主。此主右丞者,主此工之右丞也。各官属有令丞,而见于两京器铭者,或先令后丞,或先丞后令,其职盖相等也。「令」称「守」者,如今署事表称「守京兆」「守少府」。《汉官仪》太常太祝之属,学事下有「守学事」也。「卒史」,不见于前后《表》《志》,而班书《儒林传》有内史、大行卒史郡太守卒史、郡国置百石卒史,是各官属俱有卒史也。行末「省」字,盖同相省。察「孝成鼎」「大官壶」「杜陵壶」,皆言省也。「内」者,本少府之属。《续志》云:「内者令一人,六百石。」又引本注曰:「掌中布张诸衣物。」中者,中宫。此中宫内者,正其职。若甘泉内者等,则置于别宫也。内者不主造器,故考工造之以受内者。《说文》:「受,相付也。从上下相付之。」「𠬪,授予也。从手受。」此云受内者,正相付之义。今专以承受为义,非古也。「第廿五」者,一范不仅造一器,故记其第目。两京于用器之微者,往往有此,以易于作伪,故谨之。木庵藏是器,余未悉其所自来。检厉樊榭《汉铜雁足镫歌为马半槎赋》者,注有释文,知此镫即半槎物,而流转至于木庵也。樊榭释文「考工工」三字缺。此三字不当渻,故知缺也。「三」误「四」,「尊」误「麋」,「卒」误「衣」,「省」误「首」,「中」误「山」,因将「首山」二字连读,又误中之误。固由当日考索之疏,抑以见拓本不能明婳也。雁足镫见于薛氏款识者二:一黄龙元年,一永始四年。见于阮师相款识者二:一建昭三年,一永元二年。建昭镫又详箸于王氏《金石萃编》、翁氏《两京金石记》、张氏《金石契》。独此器虽有樊榭之释文并诗,而讹谬已甚。翁氏始为箸录,而「元年」「令」「赏」等字俱缺,今乃收遁證讹,诚吉金中一大快幸也。六舟深自矜喜,属陈月波作《剔镫图》,缩己像于盘底之间,作握针剔剥之状,邮寄京师,索同人题记。又别作一幅见贻。余既为考證如右,复次樊榭韵,得诗三首。
长安帝都势逦迤,未央宫阙云雨垂。
孝元皇帝材艺奇,娲瑟籀书节度釐。
崇尚儒术敦书诗,长杨射熊矗闬楣,行幸屡至甘泉祠。
此镫当日随所携,长丽光耀神来时。
漏深弦静朗经帷,娥娙迭伺金釭期。
南山为炷海水脂,照君万岁老不衰。
王樯濯濯仙圃,边风忽来砭玉肌。
留犁(匕。)径路(刀。)驰胡儿,或赐此镫从媵之。
雁足传书空系丝,穹庐一穗细若锥。
是春呼韩禀朝令,特赐阏氏靖边竟,改元纪功忘厥儆。
讵意誇华损天性,悲哉渭陵宇净是春呼韩单于来朝。诏改元「竟宁」,因赐掖庭王樯为单于阏氏,帝于五月晏驾。见《本纪》。)
旁诹物始佐谭柄,镫为豆跗注从郑。
代烛之始难稽评,欲访通人聊发咏。
竟宁铜雁足镫诗用厉樊谢韵三首寄六舟上人 其三 戊戌 清 · 何绍基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六
江南山色青逶迤,六舟昔晤西湖垂。
口谭目测发幽奇,目如离朱骨釐
新安主人罢赋诗,彝釴粲列连栭楣。
子由亭接宣平祠,与客薄游镫偶携。
吾师谛视审岁时,竟宁字如镫在帷。
建安未造未有期,沿谬嗟同蚁附脂。
中年手眼及未衰,逢山访碑如采芝。
传镫幸遇轻骨肌,缩身入镫化为儿。
金石古魂鷇㝅之,神针挥剔究发丝,沈垢冰解字画锥。
别来几更花月令,珍拓频贻读难竟。
我迟作荅时自儆,久要坚比金错性。
图中古德身清净,恍至吾斋摇麈柄,笑比晋环一在郑。
安得八万四千镫,一镫一师长合评。
大千传作镫光佛,不须别铸黄金供赏咏。
乞责辅臣以弭天变疏淳祐十二年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一
臣猥以朴学,获侍经帷,讲说之馀,蒙垂清问,咨访世事,勤勤恳恳,略无倦容。
此明主可与忠言之时也。
兹闻水潦为败,绵十数州,奔告于朝,日日相继。
臣虽至愚极陋,其敢隐默不言?
谨条变异之因,上渎渊衷之听。
臣闻阴阳之气流行天地之间,舒惨焉而为寒燠,明润焉而为雨旸,均则和,戾则沴。
虽云天运有数,实与人事相符。
圣人居泰则裁成辅相,以保其和;
遇灾则恐惧修省,以求其应。
用能导迎善气,变灾为祥。
否则阴疑于阳而阳不能胜,必激而为灾为沴矣。
孔子作《春秋》,书大水者八,而不明灾异之应。
班固著《汉·五行志》,乃取董仲舒、刘向之说,推究其事。
或谓弑父弑君,或谓兵连祸结,或谓淫泆过度,或谓百姓愁怨,或谓丹楹刻桷,或谓政在大夫
虽事以类求,微近于凿,然天人之理,实相贯通,迪逆之机,常相影响,讵可岐为二致,泥其感应哉?
臣于《春秋》,每独善宋。
方宋大水,鲁使吊焉,对曰:「孤实不敬,天降之灾,又以为君忧,拜命之辱」。
且一水之变,而邻国至于遣使相吊,其君至于负罪引慝如此。
臧文仲曰:「宋其兴乎。
罪己,其兴也勃焉。
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
可谓善于论兴亡,明于论感应矣。
呜呼!
宋其罪己而兴者欤。
至于汉唐,则有李寻、宋务光之流,亦能指陈外亲大臣、后庭近习为水灾之应,述其儆戒,深切著明。
而其君不能因言致省,推求象类,以阴盛为虞,往往祸乱接迹,如传所记者,何可胜叹。
然则国家兴衰,不在于灾异,而在于人君之省不省明矣。
天人之际,可不惧哉?
恭惟陛下膺图御历,于今二十有九年,仁心之所感格,善政之所薰陶,自宜天降嘉祥,诸福毕至。
六月中浣,诸道大水同日并发,为变异常。
得之传闻,见之申奏,今日而报严、衢、信山涧发洪,溪流暴涨,雨八昼夜不止,城内外如行江汉矣;
明日而报台、婺、处之水发山源,出溪谷,而涛头高数丈矣;
又明日而报邵武延平之水输灌建宁,而城市莽为巨壑矣。
大抵冒没城郭,淹浸田苗,损坏庐舍,摧陷井邑,抉荡堤防,漂流储峙,官吏溺者什之一二,百姓溺者什之六七,军士溺者什之三四。
湖南北之水,江东西之水,闻之道涂,无以异于闽、浙。
一郡之水犹为灾异,今东南诸郡而水毁过半焉,此岂寻常细故,可得而玩耶?
且陛下父母天地而阴阳错逆矣,主山川而摧裂涌决矣,君社稷而邑陷城圮矣,子万民而暴灾殒溺矣。
咸谓陛下骇于巨故,震惕在怀,必有大悔悟、大修省,以揽塞变异也。
臣夷考国朝敬天爱民,无如仁宗
在位四十二年,雨灾水灾间见叠作,帝乃诏避殿,诏减膳,诏改元,诏损尊号,诏求直言,诏宽冤狱,诏问疾苦,诏发仓廪,诏息征徭,诏蠲租赋,至诚恻怛,惕然若伤。
苟有益于救灾,皆施行而无吝,可谓遇灾而惧矣。
陛下所宜取法也,独何其不然耶?
而臣深忧静察,则骎骎乎且宣和矣。
宣和之水暴至京城起居郎李纲上书,以为变异不虚发,必有感召之因;
灾害非易禦,必有消去之策。
之意盖谓实德不修,实政不讲,可谓切中当时之病。
诏乃以水衡失职,波流泛滥,即非灾异,竟坐狂绌。
讳人言,玩天变甚矣,而今日之證候实似之。
虽水未及都城,然去岁水灾叠作,意谓陛下必能悔悟以销变矣,而漫不经意。
今则日甚一日矣。
去岁水灾尚远,意谓陛下必能警省以弭灾矣,而恬不见怪。
今则日近一日矣。
夫灾异之来,日甚一日,日近一日,而犹不能恐惧修省焉,则宣和都城之水,将必突然陛下之前矣。
臣非好危言以恐陛下也,阴气勃戾,感召有端,岂必水哉,盖将有盗贼之忧,外患之虞,迫逼而不可虑,骇悍而不可支者。
宣和自元年之既水,御笔内批之络绎犹故也,神霄宝录之崇奉自如也,花石应奉之科扰无禁也。
师成、童贯之流结怨东南,召衅西北,不五六载,寇入中国,以阴召阴,理所必至也。
夫阳明盛则德性用,阴浊胜则物欲行。
故其不能明白洞达,以迪其德性之和,而惟晦昧黤黯,以行其物欲之私者,意之所感,则为惑昵,为蒙蔽,为柔邪,为暗僻,为朋比,为憸谗,皆阴也。
气之所应,则为滞淫,为扎瘥,为祅祲,为苦盭,为昏垫,为沈晦,皆阴也。
岂必水哉?
宣和惟不去私欲之偏,是以激阴浊横流之害。
今日又将忽阴沴之戒,则必蹈乱亡相寻之辙矣。
臣不佞,敢冒死为陛下条陈之。
其目有五,曰启私谒而大公至正之理未昭,溺近习而清静纯一之德未著,崇土木而恭俭简朴之化未形,庇小人而公平广大之见未显,失人心而仁厚忠恕之泽未洽。
此五者,根原于一心之微,而流行于四海之大,极而至于阴浊肆行,灾害间作,败坏国家而已也。
且宣和之失,在于降御笔以专恩威也。
陛下天资高明,岂不知监
然牵联爱欲,纷纠事为,往往以独见之偏,挠中书政本之地。
陛下之意,岂不曰恩旧之相迭操政枋,而威权几至于下移,今恩旧虽歇,而威权不可以不收。
自是心一起,而独运万机之政,安然行之而无吝矣。
宗亲之除授,戚属之迁擢,外亲之特命,虽邸第祈求,恩旧请托,有非圣心之得已者,而轻重厚薄,实出于陛下处分也,如废法何?
天庭之奏状,台府之两造,有司之琐务,虽宫媪经营,腐夫干预,有非圣心之所乐者,而曲直是非,实出于陛下裁制也,如挠政何?
他如内批之宣谕,章疏之节贴,台牒之惩戒,是皆亡国之證候。
而宸翰络绎,词气峻严,轺使往来,施行急遽,陛下曾不以掣肘外庭为疑。
是国家机括所在,无出于此数事,而陛下悉躬亲行之。
臣恐行之不已,意轻丞相之讥,兼行将相之失复见于今日,祗以开私谒之门,启捷出之径耳。
此阴浊之政有类于宣和也。
宣和之失,在于溺近习而忘远虑也。
陛下至公无私,岂不知监
然情与爱迁,事为私夺,往往有蹈其覆辙者矣。
且宫庭屋漏之间,夫孰无谨独之学?
窃意陛下所以待宫妾者,必有道矣。
然声实流闻,由中及外,天下妄谓陛下微有惑溺。
虽阅理至深,观变已熟,万无此失,而人言如此。
至谓一令死,不知几令之复生;
一飞燕来,安保百飞燕之不进?
道途流传,虽未必实,而亏损圣德之大,无出于此。
虽家置一喙,不可得而解矣,蜎蜎蠖濩之中,夫孰无省察检防之念?
窃意陛下待阉尹者亦必有道矣,然陪侍习熟,工于揣摩,或亦微有所预,往往时以一二事取信于外,故趋者澜倒。
虽圣性高明,照烛,此辈未能尽窃威福之柄,然玩而弗虑,声生势长,趋附浸多,过咎浸积,内则惧陛下之严诛,益思伺察诋排,以操公议之戈戟,此阴浊之政有类于宣和也。
宣和之失,在于崇土木以备游幸也。
陛下性好恭俭,岂不知监
然居养所移,未能无爱。
往岁尝建龙翔矣,尝饰苑囿矣。
以卑宫之主视之,不翅过矣。
既又以为未足,无故创为新寺之役。
虽云经费取办御前,大抵施为率从科抑,规模浸广,工役繁兴,斩丘木而先朝后妃将相之墓无所庇藏,广进助而畿辅江浙膏腴之田半归白夺。
方且包撤民居,疏凿溪港,穷奢极侈,无有已时。
黔黎敢怒而不敢言,闾巷敢怨而不敢指。
貂珰舍此无以擅其利,内司舍此无以足其欲,遂致转展工程,悠飏岁月。
如闻此役未了,又将转而他图。
某所之道观方兴,某所之祠庙又起。
庙堂遵奉,委曲施行,百姓闻之,心摧胆折。
自古人君兴土木者,自《春秋》、《史记》历代以来,并皆书为过失,以示万世。
今灾异如此,而斧斤之声不绝于耳,此皆小人图一旦之利,而致人主于有过之地。
此阴浊之政有类于宣和也。
宣和之失,在于用小人以仇公议也。
陛下能辨忠邪,岂不知监
而心之所倚,乃拳拳于小人之党庇。
贿相再用,浊乱朝廷,凡五六载,此宰相之凶也。
公议方以削美谥为请,而陛下念之终不忘。
老奸蹲踞,㧻害忠良,凡数四载,此台谏之凶也。
公议方以镌责为请,而陛下眷之终不忘。
猥琐之尹,因怙宠以召闹,所当却退也。
今不却退,而反升之。
贪酷之守,因贪婪而召变,所当窜斥也。
今不窜斥,而反庇之。
下至一黥胥之贱,既丽于刑矣,而复脱之缧绁之中;
一皂隶之贱,既声其罪矣,而反芘之主萃之地。
君子不幸而为小人所击,则一斥不反,不免有收其田里之讥。
小人有时而为君子所排,则左遮右掩,不免有保全爱惜之意。
遂使阴气盘结于两间,恶俦蕃殖于散地,或处畿辅,或逃海滨,皇惑人心,动摇国是。
此阴浊之政有类于宣和也。
宣和之失,在于灭天理而失人心也。
陛下销患于未形,岂不知监
而谋虑之微,乃不及于深绵眇密之中,甚可惧也。
天下有道,公议在朝廷;
天下无道,公议在草茅。
言之是耶,则迁善改过;
言之非耶,则皇自敬德
皆所以触人君进德之机,养天下敢言之气也。
一或仇视,则僇辱随之。
去岁尝黥士矣,而其过在京兆
今岁尝僇士矣,而其责在朝廷。
上乘快指挥,未免有今日陡如此之忧。
下恶伤其类,尝恐有异时或手滑之虑。
虽小夫狂生坐愚至此,所可惜者,朝廷举动耳。
遂使京畿视效,几至于与士为敌,而其心常求以胜士。
郡国闻风,甚至于与士为仇,而其极遂至于杀士。
吁!
士何负于国家?
而意向一偏,其祸遂至于如此哉!
「王以小民承天永命」,是天下之变不在宗族,不在诸侯,不在奸雄盗贼,而惟在于小民之身。
有以安之,则化叛离为䜣合。
无以安之,则转荣怀而为杌杌。
其间不能以寸而害利霄壤,甚可畏也。
国家自宝、绍以来,内郡之民未有叛心也。
端平之税亩,淳祐之括田,不翅足矣。
而去岁经界一事,为害尤深。
吕惠卿手实之故智,仿李椿年砧基之陋规,诛求惨毒,租税重敷,妖孽椓民,一至此极。
边远未始有离心也,清野之转徙,军需之科敷,亦云扰矣。
而今岁钞骑,为害尤深。
空山寨储蓄之利,尽沿淮摧残之民,渚鸿未定,离散可怜,林燕无巢,归栖何所。
呜呼!
民何负于国家?
而衅孽一起,其祸遂至于此哉!
此阴浊之政有类于宣和也。
夫水,阴物也,而其所以为灾,则起于阴浊胜而阳明之理有亏,物欲行而德性之和不用。
宣和之證候,则背阳明、趋阴暗者也。
而今日之證候,则无异乎宣和。
宣和之灾异,则以阴浊感阴沴者也。
而今日之灾异,亦无异乎宣和。
感召之政与宣和相合符,阴沴之灾视宣和为有过,臣愿陛下侧身修行,监宣和之所以失,而一以仁宗为法,使立政造事之际,全德性而得阳明之纯,亏物欲而无阴沴之胜,则天怒可回,天灾可弭而民命可续矣。
臣又闻天圣间京城大水,宰执方晨朝未入,俄有旨放朝。
王曾亟附奏曰:「天变甚异,皆臣等燮调无状,岂可退安私室,恬然自处」?
亟请入见,陈所以备禦之道。
其后谢绛抗疏,亦谓陛下进用丞弼,极一时选,而政道未茂,天时未顺,岂辅佐不明耶?
抑委任不笃耶?
必若使之,宜推心责成,以极其效。
谓之不然,则更选贤者。
是灾异之来,大臣任其咎可也。
今日暴水为灾,坊门贻诮,大臣已乏寅亮之德,乖调燮之方矣。
所宜跼地上章,引咎塞变,坦然自恕,则亦何词?
休沐更私,罢朝夙退,外示容与,无异他时。
方且启拟差除,相为抆拭,上玩至戒,以欺圣明,此则臣之所未喻也。
若谓徒崇虚文,无益于事,则所谓实者,竟复如何?
臣窃以为莫大于协寅恭、除壅蔽。
夫和气致祥,灾气致异,而不和之象乃在大臣。
一堂之内矛盾交驰,一念之间水火斗进,乏和衷之义,无协一之规,形诸四方,安有肃睦?
若使好恶得其正,用舍得其真,不为苟同,犹足相济。
万一各持异见,各徇私情,以喜怒为好恶,以爱憎为用舍,则必至于政令舛忤而是非乱于上,党与交盛而邪正乱于下,岂不纠纷盭戾,变怪愈滋哉?
此则寅恭之义所当协也。
灾异求言,具有故实,所以下通抑郁而内儆阙遗。
陛下乐闻忠嘉,初无厌惮,独大臣恶人议己,畏人多言,沮不举行,舆情共郁。
大臣平日自许以贤,未必多有愆尤,广为奸利,何用抑遏以至于斯?
今召怨干和者,非止一端,产灾胎变者,非止一事。
若非人言,则君门九重,何由自达?
若非导谏,则草茅一介,谁肯尽言?
今纵壅遏下情,遮蔽耳目,窃恐天变不悟,人怨不知,弗虑弗图,变起不测,骇而谋之,岂有及哉!
此则壅蔽之患所当除也。
使大臣能自省其非,深惩二患,协寅恭以补燮调之失,除壅蔽以消祸变之原,而又亟为救菑补败之图,行之以至诚恳恻之意,毋讳护以沮吾君为善之意,毋艰难以隔吾民欲达之情,务惠及饥累,以召和气,则所谓实者,犹庶几于万一也。
臣隐忧熏心,冒进狂瞽,非敢沽激,惟陛下亮其愚忠。
论救蜀策疏宝祐二年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一、《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九
臣比者蜀事孔棘,尝进苦言,谓宜用李曾伯镇蜀,而以蒲择之、吕文德佐之,则选威望重臣为荆阃以应接之。
又谓宜召余晦,以释群疑。
此皆顺人心而为是急着,闻陛下亟赐采领,缄达大臣,以待处分。
陛下忧顾在西,一闻人言,即与大臣商之,真不翅如救头燃也。
大臣自独相以来,未尝召臣谋一事。
昨忽召臣至相府,议论反覆,数刻乃罢。
而指意所在,大槩只以隃制为是。
大臣曰:「蜀力屈矣,非通荆蜀为一,而借荆州事力以援蜀,则不可」。
臣谓:「荆事力既耗于襄樊,安得更有馀力以及蜀乎」?
大臣又谓:「曾伯既受节制,事急则必须进至夔门控制」。
臣谓:「曾伯既是荆湖制置大使,岂有舍本职公事而越足过夔门之理?
藉令欲往,万一襄樊有事,曾伯将趋襄樊乎?
西蜀乎」?
大臣又谓曾伯不过夔门,必遣吕文德代往。
臣谓此处分终是隃制,不若曾伯正除宣抚,使之专心一意,经理西事。
吕文德既为曾伯所任,必与曾伯俱西也。
大臣又谓曾伯节制四川,当不容辞。
臣谓以制置节制制置,则受节制者自无事权。
若未即召,则曾伯亦未肯受也。
大臣又谓曾伯且未肯受节制,若正除宣抚使,岂肯受?
臣谓曾伯忠义人也,使人主推诚以任之,温诏以趣之,彼非木石,岂不能感激思奋,以报上恩邪?
大臣又曰韩宣以城筑未就,不欲往阆州
清叟亦有奏,令且了城筑。
今且命杨大渊,则专任杨大渊,不可二三其说。
大臣又谓今且令曾伯节制,却令曾伯自求一人留司重庆
曾伯必委蒲择之择之既在剑阁,且令黄应凤主留司
臣谓此等处分太似缭绕,终不脱隃制规摹。
恐如此施行,重庆根本之地,无重臣以镇压之,则事终涣散也。
大臣又谓余晦当召,曾伯未受节制,未可出命。
臣谓不召余晦曾伯决不肯受命,统兵者亦且疑惑。
其为妨碍,非一端而足也。
大臣又谓若召余晦而出李曾伯宣抚之命,曾伯必飘然而归,是一日而失二帅也。
臣谓余晦狼狈至此,失之何损?
曾伯负当世重望,蜀之三军百姓愿得之以为司命曾伯忍孤人心耶?
又忍孤上意耶?
臣非敢与大臣辩论也,事势至此,大臣乃一切坐断,自以为庙谟高深,非小臣所可及。
臣至是亦不得不辩也,然岂得已哉。
或曰大臣忧边思职,日夜尽瘁,不可谓之不以西事为念也。
而子之言急切如此,岂大臣果有不忧蜀之过耶?
臣谓大臣之过非不忧蜀也,其过在于任己见而不受尽言,好顺上意而每怫公议,此即是过。
而又有大过者,在于自诡知兵也。
且兵岂易知也哉?
韩琦、范仲淹出入边陲,尚不能周知,今足不出庙堂之上,而谓洞知军戎万里情,此隃制之说所以牢不可破也。
且兵不中御,古之道也。
军中闻将军之令,不闻天子之诏。
今军中无钜细,悉制庙堂之上,而徒以尺书慰劳诸将,使诸将知有庙堂而不知有制阃,则知兵之说,臣所未喻也。
赵充国曰:「兵难隃度。
臣愿至金城,图上方略」。
今西事坏烂,而使曾伯节制数千里之外,诸将下禀令于节制,上禀命于庙堂,缭绕回曲,坐失事机,则知兵之说,臣所未喻也。
晋侯作三军,谋元帅赵衰曰:「郤縠可」。
乃使郤縠中军
今不谋帅而谋节制,分左右三距而无元帅以任中军之寄,专欲倚仗于节制,则知兵之说,臣所未喻也。
《师》六五:「长子帅师,弟子舆尸,凶」。
今长子帅师于数千里之外,而欲使蒲择之在边,黄应凤留司,既使韩宣总统,又使杨大渊韩宣总统,则知兵之说,臣所未喻也。
大臣虽谙熟科条,弥缝将帅,固识兵家之节度,而自诡知兵,此则大臣之过也。
程颐每与司马光说话,不曾放过;
范纯仁,十件事只争得三四件事便已。
程颐只为能受尽言,尽人忤逆,终不怒,便是好处。
今大臣能如不怒人以忤逆乎?
昔又有言范祖禹司马光必能协济国事,正色曰:「尔谓祖禹见光有过不言乎」?
今大臣能如乐听人之攻己过乎?
程颐,光之所荐也,祖禹,光之属也,而辩论不少恕,有过必尽言。
臣于二臣无能为役,然不敢不取法,以致臣区区爱助之微忠。
欲望陛下丁宁宣谕,使大臣以司马光之心为心,勿遂前非,勿贰后过,尽改隃制规摹,一从公论,以救吾蜀,则尚可为也。
若辨论之间是己见,屈策,而自谓如此足以隃制四蜀,则轻用余晦,以成一年之误。
若召不速,用曾伯又迟,其为误蜀,将有不可胜讳者矣。
惟陛下亟图之。
申赵观党仲升推赏不尽状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五、《昌谷集》卷九
照对本军管下汉川县汉阳县界,昨于去年十一月以后,被敌人侵犯,无大军守禦,一时逐急措置,令总首赵观防把汉川县,及召募敢勇党仲升防把汉阳县界,以至前去德安府孝感县界见阵,各蒙朝廷推赏。
止缘立功之时,本军不敢张皇报捷,恐有邀功之迹。
及事定之后,适当宣抚改除交承之际,不曾保明申奏,致将所推赏格比之其他攻战去处,尚有未尽。
正虑本军事力微小,向后难以使人。
今来某却蒙朝廷记录,超进阶官,若不控露情实,却有贪功专利之罪,须至申闻者。
一、赵观元系汉川县总首。
当去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敌人侵犯汉川之时,知县蒋廷英尚且逃走,独赵观纠率忠义,拒守南河
宣抚使司借补承节郎,差权汉川县簿尉
至十二月初一日,有番军五百馀骑前来南河北岸,张挂番榜,被赵观领忠义人赶逐,拥入新河,斩到首级。
宣抚使司换授真命,书填承节郎官告给付。
所有十二月初一日以前立功并与推赏讫。
缘赵观得赏之后,差人体探番军事迹,知得有应城县人龚六,教番军造船水战,被赵观节次差人说诱船户,纵火烧燬。
尚有未尽船只,又差忠义管干人吴润、彭哲等前去水源故氻港把截。
至二十三日夜果探得番军撑驾船大小二十九只,自故氻港下水前来,已到七里口,二十四日到杨春口。
至二十五日得吴润、彭哲纠率忠义前去赶逐,淹杀番贼二百馀人落水,夺得番船五只,斫二首级,捉得水手一名。
其日风雪大作,番军水陆并进,却别有番军三千馀人前来南河索战。
其时有大军统领冯政在南河守禦,令观作先锋,同共出战,夺到番船二只,淹杀番贼二百馀人落水。
又乘势上南河北岸,与众贼血战至夜。
番贼退走,将战死番军用马驮载前去焚毁。
其赵观于左臂上中箭。
至二十七日又有番军一千馀骑,又添二十馀队,在南河摆布索战。
却于西寺澥摇驾船三十馀只,番军一千馀人,欲渡南河
被赵观与冯政大军迎敌,射杀番贼五十馀人,夺到红头坐船一只及弓箭遮箭牌等。
其贼虽即退走,仍旧在西寺澥稍泊。
至二十九日夜,又被赵观差忠义同官兵等,二更以后,用小船前去,焚毁番船二只,惊动番贼发喊,其赵观亦擂鼓发喊,直至天晓。
至三十日再差募敢勇人潜入贼番泊船处发喊,使番船不能安迹。
至今年正月初一日,又令忠义等人于西寺澥焚毁番贼大船,其贼败散。
至初二日,其番贼尚来巡绰,又与赵观所部忠义人相对射,方得走散。
其赵观收拾番贼馀船,尚有一十七只,收拾得番贼遗下旂帜弓箭板牌等物及番贼所焚毁首级九颗,马头八颗,解赴军前,具申宣抚司及本军照会。
其馀杀获甚多,缘是节次水战,赶杀下水,不得首级,本军为宣抚司在近,不敢径申朝省。
却缘赵观连战之时,系在前政宣抚薛端明、陈待制任内。
及初二日成功之后,初四五间节次申到,却缘初五日正是宣抚改差,不曾具功状详悉申闻朝省。
致得赵观十二月下旬以后战功,及吴润、彭哲等劳绩,并不曾推赏。
今来本军管下守禦官兵,虽是去年新补官之人,例得转一官资,比之赵观战功,事体不同。
本军方与申宣抚司保明,又缘改除不定,窃虑防秋又近,无以激劝。
宣抚司先喝到队下长行人给得一资公据,其赵观、吴润、彭哲三名,却未推赏。
欲望朝廷特赐敷奏,将赵观优与推赏。
其吴润、彭哲等元系借补官资之人,亦乞量与官资。
若朝廷以某人微言轻,未足取信,即乞行下宣抚司取会,便见不妄。
但得早赐施行,免使忠义沮气。
一、党仲升,元是本军召募敢勇,因收本军草贼有功,准宣抚司节次借补保义郎,差往汉阳县沦河把守,就令前去德安府孝感县管下土地河见阵,赶逐出界。
党仲升战胜之后,却中流矢坠马身死。
后来宣抚司备奉朝旨,取会党仲升等立功及阵亡将士姓名,本军曾具申宣抚司,已蒙备申朝省,将党仲升修武郎,与一资恩泽讫。
今年本军参照得去年十一月北骑围闭德安府,侵犯汉川之初,未经土地河见阵之时,一时诸军不问大军忠义,无不望风溃散,未曾与敌人大战。
自十二月十一日党仲升于土地河劫寨,杀死番贼一千馀人,驴马不计数目,又夺得番马弓箭衣甲,烧毁贼寨。
党仲升已是阵亡,其番贼尚自奔走出界,后来官军忠义军方敢前去劫寨。
其后第功行赏,凡党仲升手下用命之人,皆补真命。
党仲升虽是借补官资,却是宣抚司正将,与其他入队长行不同。
今蒙朝廷特恩,超赠至修武郎,已是越众。
惟是一资恩泽,比之邓州队下阵亡恩例,尚自不及。
邓州队下将士阵亡恩例,或与两资恩泽外,更与一名守关进义副尉,或与一子父职名外,更与一名进勇副尉
至以下长行承节郎,方与一子进勇副尉
今土地河见阵,别无将帅,其党仲升即是一时主将,与队下将士事体不同。
已蒙朝廷特赠修武郎讫,至于身后恩泽,尚似未称。
伏念党仲升陈亡之时,年方二十七岁,母老妻弱,失所依赖,止有一子,年方三岁。
又有二女,年未十岁,却有二弟方及二十馀岁,习于弓马,有志事功。
今所得一资恩泽,闻其家议定,候其子长成日承受,待其成立,尚在二十年间。
使其母老死,不沾寸禄,其妻守志,岁月尚远,阵亡之家立见败落,无以激劝。
欲望朝廷更赐详酌,念党仲升是土地河主将,特与优异推恩。
更乞检举宣抚权司元备坐本军所申,照应施行。
右谨具申三省枢密院,伏候指挥
请创忠义军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四
臣窃惟今日事势可忧者非一端,而外證已见者莫急于淮甸
若外證已见而犹欲以安乐法治之,人知其非计也。
臣来自山林,不知朝廷事体,不敢问淮甸军籍。
但闻道路之言,以为应办于忠义军者常多,而馈餫于正军者常少。
今又主将受辱,亲兵战败,营寨丧于郁攸,财帛荡于席卷,积年军器为之一尽。
方且多求赏帖,动以万数,虚张冗食,有增无减,虽欲处之以安静,示之以不疑,而国用空虚,彼所亲见,其徒实繁,慢心易生,不可不亟图之也。
建立宣阃,犹虑张皇,增兵维扬,易生衅隙。
若置之不问,又非所以为国。
然则江内之事,疑虑所不及处,不可不密为之计也。
金陵陪都,从古为大,朝会中兴,阴制境外,率在于此,必须选用实才,求其少壮气锐可以久任者为之守,博采后进,求其忠实可以倚仗者为之属。
使之行其所学,条具本末,移前时馈遗之礼,广宾客以召豪俊;
察军前朘削之弊,招效用以来勇锐。
深思远虑,以定其谋,超石拔距,以作其气。
多者得十万人,少亦不下七八万人,有增兵之实,而无增兵之迹,有讨贼之备,而无讨贼之名。
一则可以壮内地,二则可以制外侮,三数年后,耸动群听,然后覈忠义逃亡之数,罢日后招补之额。
元气既盛,邪气自衰,意向所在,可以有为矣。
江内之正军稍足凭藉,则江外之正军渐可消弭,减戍归营,以宽擘券,聚兵水次,以便馈餫,国势民力,庶几其少苏也。
或曰朝廷养兵极矣,帑廪之不继亦甚矣,无故而创起一军,少者亦七八万人,多则必十万人,揆今日事力,何可继也?
臣请应之曰:不然,自更化以来,谓一卒不可复招者今几年矣?
然而吝之于其小,而不能吝之于其大;
吝之于可以已,而不能吝之于不得已。
今不思所以制之,恐后之不得已者,不止此也。
与之乃所以取之,扬之乃所以抑之。
招及万人,则减于外者亦必万人;
以至招及十万,则减于外者亦必十万。
此特正军耳,而忠义军之逃亡事故者,犹未与也。
而或者又曰:如此则何异于正军,奚必增于此而减于彼也?
臣又请应之曰:书生之管军与武将之管军为不同也。
昔时之用武将,以其善战而不畏死,固书生之所不及;
今时之所谓武将,往往畏死而不善战,未有优于书生者。
识字浅则吏奸深,势援寡则科率重,所以荆鄂之大军,不得如长沙之飞虎,襄阳副司,不得如江陵之神劲。
而又招刺之始,其勇易贾;
消沮之后,其气易索,势使然也。
然而行此者必有道焉,一曰圣德刚健于上,不始勤而中辍;
二曰朝论坚忍于上,不喜暂而厌久;
三曰励士大夫羔羊之行,以警诸将;
四曰责官吏慈祥之政,以正内治;
五曰进忠直而退柔佞,使利害易见;
六曰广访问而察迩言,使浸润不行。
凡所施为,与治同道,如此则天人助顺,夷夏属心,阃外之事,与政通矣。
方叔劳于外而张仲居中,羊祜谋于边而张华助力,此必至之效也。
若乃君相焦劳于朝,而外无爪牙之士以宣其力,牧伯奔走于外,而朝无正大之治以玉其成,皆不谓之称。
臣投老之年,衰疾已甚,无筋力可以报国,无学问可以济时,感陛下推仁爱微小之意,愿有补于万分,不敢缄默,惟陛下财幸。
应求言诏上封事宝庆元年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一、《昌谷集》卷五、《宋史》卷四○一《曹彦约传》、《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一、《永乐大典》卷一五○七五
臣伏读圣训,至再至三,仰见陛下寅畏以奉天,艰难以济业,不矜伐聪明,不鄙薄愚贱,博采旁求,思有益于治道而后已。
臣待罪言语侍从之列,职思其忧,圣意之所未及,犹当有以补报万一。
矧恻怛求之,可无一言以自效耶?
臣窃观陛下嗣服之初,未尝有失德于天下。
而天下之共治者常有凛然不安之忧,天下之论治者常有歉然不足之叹,不可谓之小故也。
新政所当行者有未尽耶?
抑事变之方来者有难测耶?
将异议者好为纷纷而不足恤耶?
抑将疑其说之不合而思求以胜之耶?
明良精一之地,兢业万几,主德必欲其宣,恩泽必欲其流,乃方与贤士大夫争辨于是非之际,疑似于从违之末,则致治之效无时而可望矣。
都俞之堂,何嫌于吁咈;
好谋之主,何难乎销印?
施行容有未尽,事变容有难测,异议者正所当恤,而其说之不合者不足胜也。
臣不暇广譬曲引,以明前事之失;
亦不敢偷容取悦,以媚世俗之好。
窃以为重裘可以禦寒,自修可以止谤。
若国势之所以未定,与人情之所以未孚,陛下诸臣皆足以应诏言之矣,不复条列,以紊天听。
请即其易行者而径言之,庶几其有补也。
陛下谨定省以事长乐,开王社以笃天伦,孝友之行,宜足以取信于天下矣。
然而兄弟至亲,犹误于狂妄小人之手;
道路异说,犹袭于尺布不缝之谣。
事关国体,人皆以为难处矣,臣犹以为易也。
守法者人臣之职也,施恩者人主之柄也。
淮南厉王欲危社稷,大臣张苍、冯敬等论如法,文帝既赦其罪,废而勿王,不幸而死,即封其三子于故地,以示私恩。
此往事之明验,本朝太宗皇帝之所已行也。
今若徇文帝缘情之义,法太宗继绝之意,明示好恶,无隙可指,虽不止谤而谤乃息矣。
陛下招山东以复境土,抚忠义以幸遗民,混一之机,宜闿端于此矣。
然而跋扈之将肆凶残于制阃,授钺之人持依违于两端,去留不常,包藏未发。
事关国势,人以为难处矣,臣犹以为易也。
戍虎牢之城,郑不得与晋争;
杜大行之险,楚不足以支汉。
用兵之道,可以形格而势禁,不可以直致也。
江内者两淮之腹心,正军者忠义之主宰。
有三万之正军,然后可以制一万之降卒;
有十万之正军,然后可以制三万之忠义。
盱眙孤单,江西阔远,三衙涣散,见谓脆懦。
若能徙江外之阙额,立江内之重屯,人众而聚则有才可选,军归其营则无券可擘,可以省廪稍,可以减般运,使超石拔距之勇出其中,而牛酒日至之声闻于外,然后经理淮壖,振立威柄,则犯上者翻为孝悌,而狂狡者莫不率服矣。
陛下位置虎臣,布列阃外,峻陟骤用,不拘常制,宜有以得其人矣。
然而每一选用,物论汹汹,幸而无事则举朝相贺,不幸而败事则举朝归怨。
事关国论,人以为难处矣,臣犹以为易也。
寇准之在北门,则白沟不警矣;
张浚之在江左,则淮淝不震矣。
今大而帅守,小而一州,选用已定,臣未敢轻议。
金陵虚席,公论之所属目。
合公论则朝廷奠枕,拂公论则海内寒心。
筋力不逮者,既不可以胜任;
望位未至者,又不可以尝试。
或已试而军民不服,或未试而公论不与,岂惟臣独忧之,凡心乎国事者皆不免于过计矣。
臣以为人才不可以全求,公论不可以力胜。
与其用轻虚浅迫之人,不若用迟钝木讷之士;
与其用掊克聚敛之才,不若用宽裕温柔之德。
其仁声足以安百姓,其器宇足以压人望,气类相感则寮属可以任事,清介相勉则道义可以相规。
用人如此,则戆直者可以寝淮南之谋,而俭约者可以罢子仪之乐矣。
陛下正旦视朝,以求贤为急,访落亲擢,以静退为首,拔茅连茹,以其汇征,宜必以序而进矣。
而诏旨所颁或指为具文,选召所及或虑其不广。
事关国干,人以为难处矣,臣犹以为易也。
求贤者人主之心也,用贤者人主之实也。
仁宗之用执政,或给札于天章,而使之尽言;
真宗之待两制,或赐对于夜分,而与之议事。
故中外无不尽之情,而田里无不安之俗。
今已至者列于朝而未能行其言,未至者迟于外而未能必其进。
有言而未用,则或者疑其沮于讦;
当言而未发,则或者疑其局于懦。
日月逾迈,功效蔑然,循习如此,其视前日未求贤之时何异?
今若考其言而信其所学,用其而弃其所短,则能言者无面从,有怀者无腹诽矣。
陛下求言之心已形于御笔,而播告之旨复发于手诏。
勤勤恳恳,惟恐不逮,宜有以获其利矣。
然而外议致疑,莫能解释。
以为明言文武,似或止于衣冠;
而泛言小大,恐不及于韦布。
事关国脉,人以为难处矣,臣犹以为易也。
赦令之已行者,犹必曰该说恐有未尽;
诏旨之已误者,犹必曰前降更不施行。
况已谓小大之臣,则凡率土之滨者皆得以尽言矣。
引而伸之,特在于一命令之间耳。
孝宗皇帝即位六月丙子,而求言降诏已见于是月之甲申
至八月壬午,而进士上书者已补官矣。
九月癸丑,而布衣献言者已诏赴都堂矣。
今若明降指挥,发扬诏旨之意,精选近臣,考定可采之策,举而行之,不间于朴直,旌而赏之,首及于疏贱,在上者罔有逸言,而在下者民用丕变矣。
凡数者,举天下皆疑其难,而臣独以易言之。
臣非轻此数者而忽之也,惧陛下疑言者之过,而以为不可行也;
惧言者测陛下之意,而以为必不行也。
果其不戾于圣贤,不拂于典故,可以宽圣虑,可以系人心,若何其不于简易求之,而使上下之情捍格而至于此也?
然臣犹有献焉。
立天下之事者贵乎断,处天下之事者贵乎谦,虑天下之事者贵乎详,行天下之事者贵乎速。
肇十有二州,舜之功也,汝平水土,乃归之于禹。
薄伐猃狁,吉甫之功也,侯谁在矣,乃归之张仲
谓天下可以一人治也,不可以一人智力专也。
丘山积卑而为高,江河合水而为大。
君不自有而归之于其臣,臣不自有而归之于同列。
所谓谋及乃心者,必谋及于卿士;
谋及卿士者,必谋及于庶人。
然后人心悦服,怨讟不生。
今天下之事,虽出于独断,而众多之论,岂无偶合程度者?
若因某人之说而建某利,用某人之策而除某害,造命于上者不失于断,而推功于下者益示其谦,此则舜禹之用心也。
故曰立天下之事者贵乎断,而处天下之事者贵乎谦。
武王克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
孔子为政,甫及七日,而肆少正卯于市。
谓盛德不可不速祀,而奸宄不可不速去也。
临渊而羡鱼者,不若结网之为便;
冠胄而枕辔者,不若弯弓之为健。
赏罚之所当行,命令之所当出,闻一善则若决江河,去一恶则迅如震电,使责望于上者无所愤怨,而玩狎于下者不至茍免,此则武王、孔子之用心也。
故曰处天下之事者贵乎详,而行天下之事者贵乎速。
今天下之大害者莫急于赃吏,群臣既已言之,而陛下既已闻之矣。
窃意陛下将以行其言也,而出令未暇也。
天下之大害者又莫急于苞苴,群臣亦已言之,而陛下亦已闻之矣。
窃意陛下亦将以行其言也,而出令未暇也。
议者不深察朝廷之意,即谓厌薄其说而不用,臣知其不然也。
陛下无意于求贤,则不求贤之诏矣;
无意于求言,则不求言之诏矣。
赃吏之不可使治民,苞苴之不可以立国,夫人而能言之,其在圣明岂不知此!
何忍迂缓隐忍以至今日哉?
行台谏之所已言,用转对之所通论,求赃吏之昭灼者而深治之,虽有功勿贷,察苞苴之肆行者而远斥之,虽亲贤勿释,立此之断,处此之谦,虑此之详,行此之决,则臣犹以为易也。
触类而长,举天下无不可为之事矣。
然则天下之事终于易而已耶?
禹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
孔子曰:「为君难,为臣不易」。
圣人之言有异于臣之说者,何也?
盖难于保治者君臣之心,而易于行事者君臣之政也。
有心于虑治,则于理为难;
有政以为治,则于事为易。
上天有靡常之命,祖宗立不拔之基,以朽索而驭马,以弱水而载舟,若何而谓之易?
从谏则能如流,改过则能不吝,赏善罚恶惟恐其不及,举直错枉惟恐其不速,若何而谓之难?
臣之所谓易者,特在于舍己以从人耳。
虑治之所以难,群臣既已言之;
为治之所以易,臣遂得以进其说。
虽二事也,其实一理也。
古者天子即位,三卿进策,始之以除患,则为福;
次之以先患虑患,谓之豫;
终之以祸与福邻,莫知其门。
豫哉豫哉,万民望之,以为祸者福之所倚,福者祸之所伏,言福而不言祸,非所以爱其君而忧其国也。
陛下勿谓天灾之未见而以为安也,勿谓外难之未作而以为治也。
天灾未见,楚庄王以为忧;
外难未作,晋范燮以为虑。
董仲舒所谓出灾害以谴告,出怪异以警惧者,推广此意也。
贾谊所谓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卒然边境有急者,端本此说也。
臣壮时粗有志时事,今年六十有九,多病少安,去死无几。
心志既已不强,议论又复浅陋。
自量筋力无益斯世,感陛下求言之意,而群臣又已建责难之意,敢复求其所以易者以献。
望陛下行之而已,非敢反常说而背古道也。
惟陛下与大臣图之,臣不胜惓惓。
文韬 其八 战国齐国 · 齐太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六
武王伐殷,得二丈夫(《文选》注、《御览》作大夫,)而问之曰:「殷国之将亡,亦有妖乎」?
其一人对曰:「有。
殷国尝雨血雨灰雨石,小者如椎,大者如箕。
六月雨雪,深尺馀」。
武王曰:「大哉妖也」!
其一人对曰:「是非殷国之大妖也。
殷国之大妖三十七章,雨血雨灰雨石,盛夏雨雪,臣不为妖灾」。
武王踧然而问三十七章之妖,对曰:「殷君喜射人,喜以人喂虎,喜割人心,喜杀孕妇,喜杀人之父,寡人之妇,孤人之子,喜夺,喜诬,喜刑祸,喜以信者为欺,欺者为忠,以忠为不忠,忠谏者死,阿谀者赏,以君子为下,小人为上,以便佞为相,以女子为政,急令暴取,万民愁苦;
喜田猎毕弋走狗,出入不时,不避大风甚雨,不避寒暑;
喜治宫室,修台池,日夜无已。
宫七十有三所,大宫百里,宫中有九市,陈玉杯象箸,玉杯象箸不盛菽藿之羹,必将熊蹯豹胎;
喜为酒池肉林糟丘,酒池可回船,而牛饮者三千人饮之,以金鼓坐起,无长幼之序,贵贱之礼;
喜听谗用誉,无功者赏,无德者富,所爱专制而擅令,无礼义,无忠信,无圣人,无贤士,无法度,无斗斛,无尺丈,无锱铢,无秤衡,有罪放,无罪诛,此殷国之大妖也。
其馀不可胜数,臣言不能尽(《群书治要》三十一,《艺文类聚》九,又七十一,《北堂书钞》二十,又二十一,《文选。七发》注,《七命》注,《初学记》二十四,《御览》二十一,又五十一,又八十三,又一百七十三,又七百六十八,又八百七十四。)」。
宣抚宇文尚书劄子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八、《昌谷集》卷一二
某尝谓策边事于丙寅之岁,则言难而行易;
策边事于丁卯之夏,则言易而行难。
言与行相本末也,难与易曷相反哉?
治天下之病,莫急于未病而先知,莫缓于已病而乍止。
譬如痁疟之方作,而五脏六腑先见其害,心怔忪而易动,情恍忽而不一。
一食之顷,呕逆并至;
一息之间,惊魇频作。
诊其脉则乍显乍伏,察其状则或惨或舒。
不特扁鹊、仓公知其欲病,稍识疾痛,固已知其病之必至矣。
当是时而献以方书,投以药剂,将苦口瞑眩有所不计,惟恐其闻之晚也。
及其增寒之后,继以壮热;
汗浃之后,继以安卧。
烦躁不干于其心,劳勚不关于其体。
幸平旦之未作,而取快于人定鸡鸣之时,虽有扁鹊、仓公,不足以施其技矣。
二年之边事,正大类此。
春初󲃧宣威,举天下知其事之可畏。
讲和以来,六、七十年间,辛巳以后,亦骎骎乎五十岁矣,士大夫不见兵革,边将帅不识兵事,敌中之虚实难辨,而中原之向背难测。
及夫唐、邓一战,兵败将死,启敌人之骄心,挫我军之锐气,圣人避殿减膳,坐薪忍耻,庙堂唶舌自咎,吐哺下贤,于是招军之奏易上,而辟客之书易报。
某人言某甲可将,即与之兵;
某人言某士有才,即秩其禄。
器械之少者得以科拨,钱物之少者得以给降。
或言某关可守,不以为欺;
或言某郡可屯,不以为误。
发诸道寄招之军,复起禁军;
发广东海道水军,复起忠义军
上而宣司、招司之所施行,次而安抚、制置、节制之所禀请,下至于一郡一将,有所献议,莫不报以庚牌,传以黑匣,则言难而行易,策边事于丙寅之岁,无足疑者。
此则痁疟之欲作,而知其病之必至矣。
辗转而思,反覆而虑,昼不安于其坐,夜不安于其席。
既而敌人果来,不逃所料。
,诸药并试,寒热既退,推究病根,则解围之后,宜边事之当策也。
始虑敌人伐我之交,必以关外为衅。
今事已别白,知其手足之已露矣,始虑敌人捣我之虚,必以襄、汉为急。
今事已显焕,知其技之止此矣。
敌无角弩神臂弓之制,始虑其得我长技也。
今已用之于德安,知非所便矣。
敌无楼船战舰之利,始虑其得我水工也。
应城云梦之人,教之尽术,知非所长矣。
使在我者稍有素备,则此等勉强皆有时而自困,利害所关,未必在此。
今日之患,莫大于不素备,而幸敌之不至。
不素备而幸敌之不至,设有狗盗鼠窃,犹将畏之,而况于莫大之强敌,深于隙而稔于怨哉?
古人以城卫兵,以兵援城,远近内外皆有次第。
急而筑城,重外乃固;
急而戍兵,重内乃安。
二者相须,不可阙一。
襄汉者,吴蜀之要领,环数千里之地而守之者也。
列城不数十,不足以相保;
戍兵不二十万,不足以迎敌。
今所谓城,特襄阳德安郢州耳。
今所谓兵,特传闻襄阳有二三万耳。
去年我失樊城,我失神马坡,敌得以围襄阳
我失枣阳,我失信阳,敌得以围德安
我守襄阳,敌虽破荆门,终不敢攻江陵
我守德安,敌虽破复州,终不敢窥鄂渚,此则有城之已验者也。
今不筑枣阳,不足以守随州,守随州德安安矣。
不筑信阳,不足以守德安,守德安黄州安矣。
不筑神马坡、樊城,不足以守襄阳,守襄阳光化安矣。
纵未能列城数十,独不能于此四者而急先之乎?
去年敌围德安一百一十馀日,而救兵不至,德安之不亡幸也,非计也。
敌围襄阳一百馀日而救兵不至,襄阳之不亡幸也,非胜也。
此则无兵之已验者也。
江陵无二万,不足以守襄阳
德安无二万,不足以守随州,守信阳
鄂渚无三万,不足以援江陵,援德安
纵未能戍兵二十万,独不能于此三者而急先之乎?
敌围两大城,旷日不去,谓两城之不足相倚也。
围一郢州辄数日自解,恐三城之相近也,宜筑城之不当疏也。
我败于唐、邓,敌不敢来;
我分兵戍守,敌如破竹,宜戍兵之不当散也。
郢州城外尽为丘墟,孤城屹立,不得如前日之壮。
襄阳德安,士民多为敌用。
山川蹊径,不复如前日之险,彼己之事,可无遗策于丁卯之夏矣。
然而恐其难行者,则以近事之可卜也。
古者和戎,不一而足,非可以一律也。
强弱本不相侔,晋魏绛之纳无终子是也;
两强不能相下,汉娄敬之议冒顿是也;
彼乱而欲吾庇之,汉元帝之朝呼韩邪是也;
彼弱而恐吾袭之,唐太宗之盟颉利是也。
其至也有因,其成也有渐,然而未有如金人之黠者。
昔阿古达与乌奇迈尝请盟矣,燕云之议方定,而郭药师之叛已纳;
三镇之割方约,而斡喇布之师又至。
其后绍兴之时,盖尝复请盟矣。
今年归我河南至明年而复夺之;
明年伐我淮西,又明年乃成和议。
蠢尔敌人,玩我于股掌之间,果其师老而欲休,财匮而欲困,亦必虚词以动我,厚赂以要我,垂成而故为不成,欲已而若不可已,安能保于一两月之间,而必于防秋之不设备哉?
今两道事权倚重宣威,六路转饷倚重王人。
正官权官施设不一,江陵鄂渚位置无常。
擢用而来,密若加膝;
挥斥而去,峻若坠渊。
交承之际,无所统属。
诸郡关报,无所赴愬。
近者旌纛未来,争有警,边郡闭城,流离载道,徼幸无事,又复安堵。
设有不测,谁执其咎?
则庙堂处分,不得如去年之锐矣。
去年旧兵所馀无几,收拾疮痍十无一二,江西湖南禁军粗张声势,忽复散遣,谁与为守?
广东水军足以为江面之重,在道数月乃始得至,似闻以拆洗为名,亦复遣归,弥望千里,戍兵不设,则襄汉之间,又不得如去年之备矣。
边事未起,丰稔连岁,朝旨之所特降,诸台之所宣力,和籴米料,为数浩瀚。
其后唐州城下,与神马坡、樊城之间,焚烧陷没,不可胜计。
既而两郡被围,游骑剽掠,富家大室,储蓄略尽,米斗千钱,公私俱困。
未闻增一纲运,捐一仓廪,则边城储峙,又不得如去年之实矣。
去年宣威初来,钱数钜万,助以苏氏之金,其数不少。
既而军额有限,无大调发。
解围之后,未大支犒。
得于传闻,尚不足用。
万一朝廷未知仰给取办,则钱楮金帛又不得如去年之数矣。
丘、薛、辛、杨,夙有时望。
门下行辈人物,纵或未能立见成效,其爱惜士类,犹足以鼓动流俗。
今镌降斥逐,惟恐不力。
设有缓急,难可骤至。
晚生后进,未易比拟。
则应用人物,又与去年不相似。
今岁之事,其急如此,而人情事意,殊觉迂缓。
士大夫不信书传,不究本末,方且贻书往还,问和议济否。
苟目前之幸安,而不思奸诈之必至。
正如痁疟得汗,少宽半日,而酒炙劳问,佐以歌舞,元气销铄,曾不介意。
此则么么之所深忧,恐其言之易而行之难也。
夫未病治病谓之良医,先患虑患谓之君子。
天未雨而彻桑土,日短至而薄滋味,辨之早而谋之审,其于起死也必矣。
宗周之蠢蠢本不及嫠,而嫠则忧之,恐其及己。
襄汉之岌岌,则古沔当其要害,其为及己,非泛然云云者。
故未见颜色,不暇有所择而言,欲加之罪,亦其分也。
仰乞台照。
上庙堂书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六、《昌谷集》卷六
窃见敌寇侵边,诸城被围,平地百姓坐受剽掠,中外汹汹,恐有窥江之谋。
愚窃以为不足忧也。
困兽强斗,本无远略,乘蒙古退师之后,肆冲突以示馀勇,驱河南之民以为签军,无复有尼玛哈、乌珠人物。
水潦既降,马无长技;
暖气将效,弓无劲力。
不有败衄,必有内难,谓之不足忧,信而有徵。
然而治内者当有规模,事外者当审施设。
古人于此二事,载在方册,与治同道,治如反掌。
与乱同事,乱亦如之。
不观天下大势,而独幸敌人之退师,忽有强敌起于旁,锄梃弄于中,左支右吾,力不暇给,本朝之敌,不止于金人而已也。
自古君臣同德,辅佐同谋,圜坐者有成说,奔走者有定向,然后事无不成,为无不就。
自开禧用兵以来,迷失此意,疆埸之事不得尽至榻前,阃外之人不得尽闻庙议。
上以笼络之术行其私,下以苟简之意逃其责。
甚至兵无主将而散,郡守兵已出界而方建武宣威,造命之本误矣。
古中书之务贵在清简,操略所以御详,居静所以制动。
元首丛脞,万事皆隳。
自开禧用兵以来,调发一项人马至催劄十数,驱磨一件递角至里牌三五,命令不坚决而持守易变,赏罚不信必而奉行无准。
甚至庚牌太多,未免失坠;
调发太遽,多至叛亡。
而造命之本紊矣。
自古用兵之法,必须阃外先有事权,故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
非欲其跋扈也,威不重则不足以服人,权不一则不足以出令。
又须有财物可以动众,有官爵可以赏功。
圣贤审度事情,立说如此,必有所见。
开禧虽立宣阃,实无事权。
名为招抚者或得以抗衡,名为节制者或得以侵官,微而偏裨皆得以直达,小而州县皆得以僭言。
用揣摩之小数而欲求度外之功,拘閒假之常文而欲制难料之变。
至于军前支犒皆仰给于总所,临阵喝转皆见沮于有司。
用事者欣然有得,谓足以关防控驭,不知俊杰之士岂肯受制?
事掣其肘,时失其机。
或观望以谋夺其位,或倾险以阴沮其谋,而有志者不肯任事矣。
自古用兵之时,必须州县先有事力。
故祖宗之财,其根本在州县,非纵其自营也。
有外寇者当防内难,有军事者当固民心。
调发者必有激赏,经过者必有券食。
事势当然,无可疑者。
开禧以前,州县储蓄素厚,尚可支吾。
及至国用司一立,专以刬刷为能,有一孔之利者无不攫取,有累政之积者无不起解。
民间受害,尤难缕数。
聚兵不得其所而徒费调运,楮券不清其源而徒困秤提,盐筴之所以屡变,舟车之所以不通。
用事者但见所入稍多,谓足以补助经费。
不知州县之间所至窘束,田野之民无不贫悴,有危邦之陋风,无太平之盛观。
给度牒则扰及僧道,给盐钞则扰及商贾,而有志者不能措手矣。
自古寡不可以敌众,弱不可以敌强,兵以众而为强,以寡而为弱。
非谓带甲之夫皆欲其出战,风寒之地必欲其尽护也。
城郭之兵恃险以为固,其兵宜寡;
平地之兵恃人以为险,其兵宜众。
是故善用兵者立重屯于腹心,分轻兵于边徼,明斥堠以守关隘,倚民力以护乡井。
卒有缓急则必审轻重以为策应,卒有挠败则必守家计以俟后举。
小捷不足以为喜,小挫不足以为辱。
开禧尝试用兵,不习武事。
置御前诸军于边徼,不图进取;
纵北骑驱驰于腹心,不思决胜。
守关隘无虑数百处,不问缓急;
遣戍役不满数百卒,所至溃散。
方且调禁卒于诸郡,取弓手于诸邑,论其人则未免乌合,作于外则徒见张皇。
及至光濠受围则两淮束手,襄安城守则荆湖痛心。
置赤子于度外,遑恤蹂践;
称斫寨为隽功,止同剽掠。
每见捷报,令人愧恧。
设伏者不过百人,斩首者不过三级,生擒一名便称万户,驮子一头便称番马。
解围之音日闻而北骑不退,报捷之旗日上而境土不辟。
所幸敌无谋耳,万一稍识兵机,阴行诡道,或多方以相误,或声东以击西,指偏师以缀诸城,率骁锐以迫江浒,而吾国奔命矣。
自古教民而后用之,不教者谓之殃民。
所谓教之者非特行阵进止之法也,怯者常有以激其勇,勇者常有以养其气。
明爵赏之可慕而息其剽掠之风,察衣食之不阙而销其饥寒之虑。
然后正阶级以定其分,示好恶以观其智。
将必使之知兵,兵必使之爱将,以此众战始可集事。
开禧冒昧用兵,不知兵法。
泗州,上表未已,旋复陷没。
和尚原,奏功未报,旋复失利。
宿州未得,已有灵壁之败;
唐州未至,已有三交河之衄。
兵不素教,将不素练。
无塞井夷灶之法,而递相蹂践;
无曳柴伪遁之谋,而甘受锋镝。
一矢不得以相加,匹马不得以还辔,而吾国大震矣。
自古用兵当明本意,必有以服人心,乃可以合天理。
安民和众之志,而后有箪食壶浆之迎;
有禁暴除乱之谋,而后有东征西怨之事。
痛惟国家南渡九十馀年,陷中原于域外之地。
往时河南北之民闻本朝有恢复之意,莫不延颈企踵,以为礼义之国可以衽席我也。
自开禧用兵之时,本意不立,使忠义之人结怨于对境,已不足厌服其心。
及交锋之际,诸将素无纪律,纵杀戮以诧威武,肆剽掠以代赏犒。
滥及降附,谬称巷战;
诛及宝化,名曰搜山。
两河之心,视官军有若寇盗。
十年以后,怨官军犹入骨髓。
致使签军之策得行,而归顺之意不决。
垂亡之境,犹足以动万里之众,而规恢之本意误矣。
自古举军国大事,必须先塞倖门,大开公道。
忠谠者未必皆合理,不失为正论;
谄谀者未必无寸长,不失为奸计。
在乎上之人勤于政而敏于事,旌其淑而别其慝,则忠谠者日得进见,而谄谀者自然退听矣。
当开禧用兵之初,已知有债帅之弊。
用事者闻其名而恶之,痛自洗濯,或拔之于卒伍之中,或起之于闲废之地,举朝相贺,便谓得人。
不知倖门未塞,公论未伸,善结托者虽无功而安,不善结托者虽有功而惧。
无债帅之名而实有债帅之费,故诈冒奏功者往往得志,真实用命者纷纷得罪,而诸将之志怠矣。
自古知彼知己,百战百胜。
间探之所以明,非特重赏以使之也,参之以圣智,行之以仁义。
自我而往者必思有以考其实,自彼而来者必思有以察其情。
推赤心以用其豪杰,厚衣食以养其行辈。
又时纵一二以疑之,使彼之情伪所在,有不得而掩者。
开禧以前聘使交修,衅隙未见,敌人情伪或不可以测知。
开禧以后通行无壅,或当阵被擒者乃大将之子,或受命出战者乃中原之人。
敌已失其巢穴,不能守其命令。
间探之不明,厥咎谁执?
彼吝于用财者,固不得以逃其责,而反间之不得行,必有以分其责者也。
捕奸细于疑似之间,处奸细于必死之地,一经削发则首领不可保,一经刺舌则冤苦不得伸。
彼方且以计而误之,此复中其计而杀之。
使失身敌境者无还期,俛首奴婢者不南向,而间探不明矣。
自古招降纳叛皆足以破贼,因其人而用之,其效最速。
然非如中国之人可以专用也,正兵一万可以用三千,正兵一千可以用三百。
立正军以为家计,用降叛以为先锋。
山东河北忠义之人久隔圣化,亦必处置得宜,表里相参,然后侮慢之心不作,节制之令得行。
开禧用兵之时,仅得一纳合道僧,不能使之招诱族类,肆行反间。
已往之失,不复再议。
近岁招纳忠义,尤更疏略。
始欲借其威力收复州县,久乃引入内地付以边陲。
及至衅隙已成,兵已血刃,外虽有委任之名,内实有骑虎之势。
幸而成事,犹恐其桀骜;
不幸而不成,犹恐其怨望。
彼诚豪杰忠义,固不如此,而中外之人,上自士大夫,下至闾阎百姓,莫不私语妄议者,则以正军之单寡,而将帅之不得其人也。
如此等类不可悉数,姑举其大略言之,则开禧之事可以深鉴矣。
澶渊之役,人知其必胜;
燕山之议,人知其必败。
稽之往事,考之人谋,观天时而察变异,明如契券。
更化以来,馀习未殄,凡所以治内事外之具少所商搉,而徒畏敌人之骤至,幸敌寇之少退。
不知国家血气已汗下于开禧之日,而疾疢未除,复汗下于三年之间。
兵日以困,财日以匮,士大夫日不任事,而百姓日有怨言。
不开心见诚,不改弦易辙,不尽悟前失,不痛扫宿弊,犹欲阴转而密移之,必有不及事之悔矣。
盗贼将起,水旱将作,兵连祸结,将不可支。
假使尽却敌寇,不留一骑,秋高必至,不可以罢戍守。
假使宿亳归疆,唐邓听命,粮运益急,不可以宽力役。
以至尽取汴洛,传檄齐鲁,举河南之地悉上版图,则守河之计又有不可胜言者。
不思考古道不刊之说,而徒权轻重于北骑进退之间,善谋国者不当如此。
某本区区书生,屡蒙朝廷器使,得转方面。
廪稍已多,无所补报,当时事如此,乃以衰病疲苶,又当求去。
有怀不尽,实所未安。
心志凋丧,文理冗谬。
平生所闻,概见于此。
若其他小小节目,未暇尽举。
伏惟察其情而赦其愚,幸甚幸甚。
尚书全解后序淳祐十年五月 宋 · 林耕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四、《经义考》卷八○、《宋元学案补遗》卷五五、乾隆《清泉县志》卷三○、光绪《衡州府志》卷三○
耕自儿时侍先君旴江官舍,郡斋修刊礼乐书,先君实董其事,与益国周公、诚斋杨先生书问往来,订正讹舛甚悉。
暇日因与言曰:吾家先拙斋《书解》今传于世者,自《洛诰》以后皆讹。
盖是书初成,门人东莱吕祖谦伯恭取其全本以归,诸生传录,十无二三,书坊急于锓梓,不复参订,讹以传讹,非一日矣。
先君犹记乡曲故家,及尝从先拙斋游者,录得全文。
及归,方寻访未获,不幸此志莫偿。
耕早孤,稍知读书,则日夕在念虑间。
汩汩科举业,由乡选入太学,跋涉困苦,如是者三十馀年。
淳祐辛丑,侥倖末第,闲居需次,得理故书,日与抑斋观文陈公、虚斋今文昌赵公参考讲求,抠趋请益。
抑斋出示北山先生手迹,具言居官婺女日,从东莱先生学。
东莱言:吾少侍亲官于闽,从林少颖先生学。
且具知先拙斋授书之由。
抑斋方阅《六经疏义》,尤加意于林、吕之学,虚斋亦仿朱文公孔安国书著本旨,耕得互相诘难其间,凡诸家讲解,搜访无遗。
一日友人陈元凤仪叔携《书说拾遗》一集示余,蠹蚀其表,蝇头细书,云得之宇文故家。
盖宇文之先曾从拙斋学,亲传之稿也。
其集从《康诰》至《君陈》,此后又无之。
遂以锓本参较,《康诰》、《酒诰》、《梓材》、《召诰》皆同锓本,自《洛诰》至《君陈》与锓本异,其详倍之。
至是益信书坊之本误矣,当令儿辈作大字本誊出,以元集归之,然犹未有他本可以参订也。
又一朋友云,建安书坊余氏数年前新刊一本,谓之《三山林少颖先生尚书全解》,此集盖得其真。
刊成仅数月而书坊火,今板本不存矣。
余亦未之信,因遍索诸鬻书者。
乙巳仲春,一老丈鹑衣衔袖,踉蹡入门,喜甚,揖余而言曰:吾为君求得青毡矣。
开视,果新板以《尚书全解》标题,书坊果建安余氏,即倍其价以鬻之。
以所誊本参较,自《洛诰》至《君陈》及《顾命》以后至卷终皆真本,向者麻沙之本自《洛诰》以后果伪矣。
朋友转相借观,以为得所未见。
既而耕暂摄乡校学录,叶君真里之耆儒,尝从勉斋游,其先世亦从拙斋学,与东莱同时,又出家藏写本林李二先生《书解》及《诗说》相示,较之首尾并同,盖得此本而益有證验矣。
嗟夫!
此书先拙斋初著之时,每日诵正经,自首至尾一遍,虽有他务不辍,贯穿诸家,旁搜远绍,会而稡之,该括详尽,不应于《洛诰》以后详略如出二手。
今以诸本参较,真赝晓然,信而有證,可以传而无疑矣。
《书解》自麻沙初刻,继而婺女及蜀中皆有本,然承袭舛讹、竟莫能辨。
柯山夏氏解多引林氏说,自《洛诰》以后则略之,仅有一二语,亦从旧本,往往传讹。
东莱解只于《禹贡》引林三山数段,他未之详。
东莱非隐其师之说,盖拙斋已解者,东莱不复解而唯条畅其义。
嗟夫!
《书》自安国而后,不知其几家,我先拙斋裒集该括,自壮及耄,用心如此之勤,用力如此之深,始克成书,而传袭谬误,后学无从考證。
我先君家庭授受,中更散亡,极意搜访,竟无从得。
耕恪遵先志,又三十馀年,旁询博问,且疑且信。
及得宇文私录,又得余氏新刊《全解》,又得叶学录家藏写本,稽验新故,订正真赝,参合旧闻,而后释然以无疑,确然而始定。
然则著书传后,岂易云乎哉!
耕既喜先拙斋之书获全,又喜先君县丞之志始遂,顾小子何力之有,抑天不欲废坠斯文,故久郁而获伸与!
不然,何壁藏、汲冢之复出也?
淳祐丁未之岁,石鼓冷厅,事力甚微,学廪粗给,当路诸公不赐鄙夷,捐金拨田,悉有所助。
三年之间,补葺经创,石鼓两学,轮奂鼎新,书版旧帙,缺者复全。
于是慨然而思曰:我先君未偿之志,孰有切于此者,吾先世未全之书,岂容缓于此者,实为子孙之责也。
乃会书院新租岁入之积,因郡庠宪台拨镪之羡,撙学厅清俸公给之馀,计日命工,以此全书亟锓诸梓。
字稍加大,匠必用良,版以千计,字以五十万计,釐为四十卷。
始于己酉之孟冬,迨明年夏五月而毕。
是书之传也,亦难矣哉,亦岂苟然哉!
旧本多讹,耕偕次儿骏伯重加点校,凡是正七千馀字,今为善本,庶有补于后学。
淳祐庚戌夏五,嗣孝孙迪功郎衡州州学教授石鼓书院山长耕谨书。
按:《尚书全解》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魏春松丈官舫侍膳图为条珊亲家作丁未 清 · 何绍基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十二
沟通江淮吴城邗,改道马濑始建安
欧阳邵伯晋两埭,开皇创引茱萸湾
南高北下古如此,洪泽淤高反是矣。
河不由湖湖夹河,两旁设闸㪺湖水。
水行缓缓风翩翩,绿杨匝岸青可怜。
使君精敏了公事,官舫化作家门船。
跪聆严训亲洁膳,须麋豸服孺子面。
晴山暖树愉婉色,野鸟游鱼性情见。
从孙农部我世姻,示我图画色尚欣。
五十年前古墨润,秋堂展出淮南
我曾持节阅兹地,其年先公典京试。
衡文佳话良䍐闻,侍膳奇缘却难例。
卷中诸老谁探骊,秋盦隶写覃溪诗。
人间忠孝相关处,天意江山有夙期小松司马摘覃溪阁学诗中句,为先生作八分楹联,条珊甚珍之,谓余能作诗者,当以此联见赠也。)
论牒试劄子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七、《昌谷集》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续文献通考》卷四三
某窃见科举之弊,莫甚于牒试。
而牒试之弊,莫甚于作伪。
盖解额之有广狭,士子之有众寡。
广而寡者固已安其分,则狭而众者必思所以为之计。
朝廷以承平日久,士子日盛,设为牒试之法,宽其进取之门。
末节细故,未暇深察。
于是改乡里以就他人之贯,改三族以认他人之亲,甚者改其父祖,改其姓氏。
若得若失,尚未可知,而欺君之迹,已昭昭不可掩矣。
国子监牒试,其弊尚少。
某不知其本末,未敢遽议。
惟是漕试之弊,积习既久,士大夫互相欺诈,恬不为怪。
败坏士子心术,莫甚于此。
盖尝反其本而思之,立法之初,其意甚悉。
户贯之必欲土著,保结之必用三姓,虑其居乡之无行也,虑其家世之当锢也,虑其科举之有殿罚也,虑其期以上亲之有丧服也。
今乃欲改其户贯,改其亲戚,改其父祖,改其姓氏,任意所欲,不定员数。
时举摘一二尤者而惩戒之,于事无补。
律以科举之法,无一可者,则改而更张之,不可缓也。
好事者深知其不便,求其说而不得,欲增解额则难立限制,欲均解额则侵及他郡。
欲废漕额以益诸郡,不特旧额不等,极费区处,而所部之亲戚故旧,有决不可不避者。
变旧法以起争端,终不可久,无已,则有一焉。
在内有职事官,朝廷之所选用也。
在外有监司帅守,朝廷之所责任也。
大郡之有通判,小郡之有签判转运司之有主管文字,诸路之有川广福建,又远地之多士子处也。
与其诈伪避亲而使之冒试,孰若严其保任而许其牒试?
随其官职,分其等差,若监司帅守可举十人,中下郡可举七八人,通判可举五人,主管文字与签判可举三人,川广福建不在此位者,不过一二人,职事官之牒门客者当如其旧。
其以川广福建牒者,郎官以上不得过下郡之数,寺监丞以下不得过通判之数。
明载之于宪章,密参之以法令,曰此某人者,乃某之子若弟也,某之亲若故也。
或曰虽非某之子弟,某之亲故,而某前知其为人也。
其居乡无失行也,其家世非逆恶也,其场屋无殿举也,其亲属无丧服也。
后有异同,甘朝典不辞也。
如是而行之,与今时牒试之法无以大相过。
不增发解,不拂人情,而解额之狭处与士子之众处,受其利如前日也。
但前之为法不许其保任而容其诈伪,后之为法不容其诈伪而许其保任,其利害相去何如哉!
然州县官之牒本路可以稽考,而监司帅守之牒邻路容有泛滥。
且如两浙路江东福建为邻,而又与淮东为邻;
湖北一路与湖南江西为邻,而又与淮西京西、夔路为邻。
若只许一处则地里有不便,或分之数路则涣散而无统。
须合与之关防,立为限制,应监司帅守牒过员数,并限七月三十日已前具申礼部。
礼部总其名数,并限九月三十日申都省,备牒御史台谏院,则其弊可革矣。
至如四川解试,日分不同,又须比附日限,别作区处。
但今岁科举在近,难以骤变旧规,亦不敢以鄙陋愚见,以为尽天下士子之情。
欲望高明奏请此说,付礼部监学熟议之,与众人图维之。
如或可行,以备戊子岁漕试科举之用,恐于名教亦有万一之补。
不胜大愿,伏乞钧照。
魏参政执拘投北,行有期,死有日,诗别二子及良友(丛刊本作「诗别妻子、良友、良朋」。枋得遁迹建宁,从之游者,有:詹苍崖、游古意王济渊、曹东谷叶爱梅魏天应陈达翁张子惠及毛〖靖可〗、蔡〖正孙〗诸君,又有道士天隐。盖先生方修养辟谷之术也。戊子十月十八日时年六十三岁作。)1288年10月18日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雪中松柏愈青青,扶植纲常在此行。
天下久无龚胜洁,人间何独伯夷清。
义高便觉生堪舍,礼重方知死甚轻。
南八男儿南八男儿:「南八」,即唐时南霁云,因在兄弟中排行第八故称南八南八男儿终不屈,谓唐南霁云张巡共守睢阳,城陷,就义不屈的故事。《唐书·张巡传》:「巡守睢阳,城陷,俱被执,子琦以刃胁降,不屈,又降霁云,未应。」呼曰:「南八男儿死尔,不可为不义屈。」霁云笑曰:「欲将有为也,公知我者,敢不死。」亦不肯降。)终不屈,皇天上帝眼分明。
小孤山(己丑时年六十四岁。枋得建宁出发,北去大都途中,途经江西湖口小孤山作。)1289年2月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七言律诗 押寒韵 创作地点:安徽省安庆市宿松县小孤山
人言此是海门关,海眼无涯骇众观。
天地偶然留砥柱,江山有此障狂澜
坚如勇士专场立,危比孤臣末世难。
明日登峰须造极,渺观宇宙我心宽。